文字:黄云
摄影:大米
宫下小杂海市场
(莆田市涵江区涵东街道)
导语每天放学后,穿过接孩子拥挤的人群,总会不由自主地往左拐下十几级的台阶,到宫下小杂海市场闲逛。
这个市场就同这座小城一样是我不能脱离的凡尘。耳机里响着“吉姆餐厅,米尔大哥在忙着,不灭的月亮下是不夜的街。”赵雷的歌声里弹吉他的老板,在灯光和食物的交替中一遍一遍地吟唱烟火 。
像所有萍水相逢进而日渐生情的故事一样,我之所以爱上这个小杂海市场是因为我调动工作后上班的学校离它特别近。每天放学后,穿过接孩子拥挤的人群,总会不由自主地往左拐下十几级的台阶,到宫下小杂海市场闲逛。一进市场,就像小鱼儿游进了水塘,我也随着人流在摊贩族与菜篮族之间迂回前进。
小市场入口处,蹲着一个头发卷曲的瘦高个男人,把各样的蔬菜直接铺展在地上,红的西红柿,绿的青椒,带着泥的胡萝卜,每次路过都要十分小心是否踩着了他的宝贝。
再过去些,一对中年夫妇守着一排油锅,豆腐、荔枝肉、春卷炸得滋滋响,炝粉锅里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
刚出锅的炝粉,碧绿的青菜、虾米、海蛎香滑润甜,配上一根金黄酥脆的春卷,三五块钱的样子,也能品出一些简单的幸福。
挑着一担枇杷的山里阿嫂、卷着裤腿脚上还沾着海泥的讨海人呼啦啦很满足地来一碗。没人在意,生活的烟火味儿就这样氤氲弥漫。
市场里的哆头讨海人依着时令夏卖蛏,冬卖海蛎。因为夏天的海蛎挺着肥大的肚子,口感不好,冬天的蛏又瘦得不成样子。
那些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土笋冻冻在白瓷小瓯里,黑褐色的土笋虫拇指般大,后面还拖着一根一二寸长细如火柴棍伸缩自如的小尾巴,长相丑陋,味儿却及其甘鲜,滑溜爽口。
“土笋冻,哆头土笋冻!”卖土笋冻的妇人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麻利地用筷子从小瓯里挑出土笋冻,码放在垫了冰块的快餐盒里。
还有一种叫海蜈蚣的,比蜈蚣还长的身子,一节一节的密密的脚不停地蠕动着,看得有些惊心,把它和青椒、蒜苗同炒,一入口海的鲜甜会使你张目结舌呢。
时常会碰上一个远房的哆头阿姨,隔着老远她就大嗓门地招呼,倒上一袋的蛏子说是回去尝鲜,一说要给钱她就变脸。
市场的左上角上成天蹲着一个贩卖海鲜的老头。灰黑的头发杂乱地蓬着,深深浅浅像黄泥地里浸泡过的卡其布的外套,春夏秋冬好像不曾换过。扁圆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地眯着。经过他的面前时,忽然他把脸一扬,绽开极大的嘴,喊了起来:“虾姑便宜卖了咧!便宜卖了,十八块都砸了!阿妹带点回家咧!”冷不防吓了一跳,因为声音极大,而前一秒他还是在那里静静地眺望着不知哪里的远方。听他那么说,我就挑了一些虾姑,回到家才发现袋子底变戏法似的藏着一些掉了头的死虾姑。心下不免嘀咕,这做买卖还真是不简单的一门技术活,是不是还要去学一学魔术?
两个操着山里口音的青年,贩卖着从山里收购来的溪虾,溪螺,溪鱼。他们很小就在这里贩卖东西了。刚开始,一看到生人就局促不安地脸红,现在已经很熟练地大声吆喝,熟练地剖鱼、剪螺、称虾,可以不动声色地观察买家的心态、动作等等。
东峤讨小海的渔妇在市场的外围一字排开,宽扁的竹筐,竹簸箕上摆着刚上岸的小海杂。一小堆大小不一的花螺、油螺、苦螺,一片片枯叶一样的比目鱼,白得半透明的狗母鱼象水一样柔软,撒了银粉一样的本地小带鱼,总还有些长得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的鱼蟹引得我蹲下来挑挑拣拣。
身边挨挨挤挤围着一圈大爷大妈在讨价还价。一抬头,看见他们脸上岁月的痕迹,突然就想起邦尼所说的生活气质。是这样呢,用心挑选,不敷衍生活,不敷衍自己——人和人在相互观望中,都存有了期待几许。卖方期许你会买他的东西,而买方也期待买到合适的东西,这样,就有了许多真诚的对视,就有了语言接触,陌生人之间就产生了生动的短暂的合作关系。
所谓买卖不成心意在,在简短的对答中,就完成了一段相互间的交流,这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使我们日渐冷漠的心得以片刻的舒展,这本身就成了一种很好的心理体验。
夕阳越来越斜,华灯初上。市场旁路灯朦朦的灯光撒在身上,地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退去了。瞬间,热闹又仿佛跟我没了关系,像是王家卫手下的快进镜头,农夫、渔妇、摊贩、职员、疲惫的工人、穿金戴银的富婆无不凸显出热爱生活、坚持生活的样子。这个充斥着讨价还价、欢笑恩怨的地方,如此自然、宽厚、包容,无数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无论人与人之间的达成是爽快还是斗智斗勇,这个富有生活底气的小剧场依旧天天开演。
这个市场就同这座小城一样是我不能脱离的凡尘。耳机里响着“吉姆餐厅,米尔大哥在忙着,不灭的月亮下是不夜的街。”赵雷的歌声里弹吉他的老板,在灯光和食物的交替中一遍一遍地吟唱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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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文字:黄云,涵江人,美术教师。福建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嗜辣,善做水煮鱼。
摄影:佘琦辉,网名大米,骑行在路上,摄影在路上,分享快乐在路上…
(责任编辑:子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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