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上黄狸一世情

一百年前，夏衍出生时，严家弄还是一片荒野。

一百年后，这座五开七进的老宅院，被扩成平方米的园子，并缀上“夏衍旧居”的牌匾，观者络绎。城东的朝阳中学也更名为夏衍中学，成为省重点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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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瓦砾中

在《懒寻旧梦录》里，“家世·童年”很好地还原了当年严家弄的生活风貌。

夏衍原名沈乃熙，祖上是书香世家。

根据“家谱”记载，夏衍一家祖籍河南开封，在宋室南迁时移居到临安。那间五开七进的老宅叫“八咏堂”，它代表着过去的荣光：亲家当官，城内外也都有房产。

到了夏衍祖父那一代的时候，家道已大不如从前，仅剩八咏堂这所旧屋。父亲沈学诗，字雅言，是个不第秀才，退而学医，给附近的农民治病。

年，即清光绪26年，义和团起义，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孙中山在香港被选为兴中会总会长。这一年10月30日，夏衍出生了。

夏衍3岁的时候，父亲祭祖上香，一跪下就中风去世了。父亲一走，一家七口的重担都落到母亲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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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最重要的人

因为是幼子，母亲对夏衍多少会有些偏爱。而这一生，母亲也是给他影响最多的人。

童年夏衍与母亲、三个姐姐

母亲是养蚕能手，每年都要养春蚕和秋蚕。忙碌的时候，即便请了短工，人手也不够用。深知母亲辛苦，夏衍就成了辅助劳动力，从“掸蚁”到蚕宝宝“上山”，夏衍五六岁的时候就会做这些工作。后来他改编茅盾的《春蚕》，在明星公司的摄影棚里，成了惟一懂得养蚕的“技术顾问”。

到了15岁那年，完成德清小学三年半的学业之后，便没再往下读了。因为喜欢读书，在一个冬天的晚上，他借着昏暗的豆油读《鲁滨孙漂流记》，忽然听到母亲在被窝里暗暗饮泣，夏衍便熄了灯，假装睡觉，怕母亲自责。

夏衍最牵挂的就是母亲。那年他去城里做了一年的染坊工，后又回省立甲种工业学校读了五年书。在毕业的时候，夏衍决定去日本留学。因为家境不佳，甲工的许校长决定资助他到日本的费用，直到他考取官费为之。有了这般许诺，就等待夏衍回应，此时夏衍说：“愿意去，但是要和母亲商量一下。”

母亲识字不多，对夏衍文学上的影响却不少。母亲喜欢看戏和听书，每逢水路班子或是“绍兴大班”到乡下演出，总会会带着几个孩子去，一直看到 一场。

在九岁的时候，母亲带特意着他们几个孩子，走两公里的路去艮山门看火车这个大的“怪物”。

看戏、听书、接受新生事物，母亲带给夏衍的影响跟随他一生。他也便成了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之一，中国 文学、电影、戏剧作家，文艺评论家、文学艺术家、翻译家、社会活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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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道主义者

母亲带给夏衍的印记还有猫。

夏衍出生在庚子年，属鼠，和猫本是冤家。不过他却极爱猫。在文人墨客里，夏衍爱猫是最出名的。

巴金和夏衍在冰心家

而最早和猫的一段情缘应该从出生那年算起。养蚕需防鼠患，家里自然少不了几只猫大王镇宅。有一只黄白的小猫便是和夏衍同一年出生的，睡同一个被窝。到了6岁的时候，他跑到陈家荡钓鱼喂猫，结果失足落水差点淹死。参加宴会时会想尽办法“偷”点东西，带回家给猫解馋。童年时期，猫就是他 的玩伴。

夏衍和孙女沈芸

在晚年的时候，家里养了一群猫。不许家人阉猫，也不许用笼子关起来。每到春天，猫儿们出去春闹，彻夜不归，夏衍就发动全家出去找猫，等到猫儿都归了窝，才算合家安宁。有时他还会和猫儿说话：“你们是在屋顶上开会吧，这么大声。”夏衍自己不会做饭，但却会做猫饭。用带鱼煮了，去了骨头，再配上软骨、洋白菜，小火慢炖熬成粘稠状。夏衍总是这样不急不慢地等着。有时候他喜欢一边自己吃，一边喂猫。

“他的写作时间是不会有人打扰的，而他的黄猫却不受此规定的限制”，作为纯粹的“猫道主义者”，夏衍从来不为之所扰，反以此为乐，“他最多是用手赶一赶已经快扫到自己额头上那扬起的猫尾巴，皱一下眉头嘴里嘟囔道‘吵死’而已。黄猫们依然神闲气定地走来走去，而他则照写不误。”(沈芸《夏衍的手稿》)

因为喜欢猫，夏衍也有诸多友人给他送猫。有的是真猫，一些还是名贵的品种，不过夏衍不挑，对猫儿一视同仁。有的送带有猫的物品，比如画着猫的挂历。

当夏衍85岁时，华君武画了他的小像坐在一只大白猫的怀中，黄苗子还题了诗：一个老头八十五，创作生涯五十五。果然有“纸”万事足，却道无猫终身苦。你爱猫来猫爱你，“猫道主义”也可以。不拘黑白拿耗子，人生乐事猫怀里。启功曾在夏老85岁寿诞之际为夏衍作了十六字令五首，为其贺寿。

夏老生前，有广泛的生活情趣。他爱收藏书画，爱集邮，爱从电视里看足球、女排和乒乓球的赛事。年，他把收藏的“扬州八怪”和吴昌硕、齐白石等人件书画珍品捐赠给浙江博物馆。同时还把清初词人纳兰性德的手卷捐给了上海博物馆。年，又向上海博物馆捐赠了收藏了77年的红印花加盖小字4分四方连、大龙光齿四方连、小龙毛齿四方连新票等枚清代珍邮和日本邮品件。

然而，他养的猫却不肯离他而去。在夏老去世之后，家里的大黄就整天窝在骨灰盒旁，守着老主人。后来家人遵从夏老遗愿，将骨灰撒入钱塘江，从此大黄便没了踪迹。

文｜悦小钰·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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